志田悠仁走到約定的餐廳內,那珂已經坐在這邊等他了。那句攝影研究會有活動縈繞在他心中。那麽,他要問她嗎?問問題這事並不可怕,令人可怕的是不清楚她的回答。她一旦回答了,事情就會隨她的心意發展。他害怕她會跟他說一個小時之後她就要離開了。

「綾目,你來得這麽早嗎?」志田悠仁坐在她的對面。

「悠仁,你很準時呢。」那珂完全沒有時間緊迫的樣子,看來跟他想像的並不一樣。

「因為約會的人是你,我不希望讓你有藉口走掉。」志田悠仁表情認真。

「哈哈。你先叫點食物吧。」那珂把菜單放在他面前。

志田悠仁在她每次開口說話時都感到不安,誰知道她會說出什麽話。他又難以拒絕她的請求,也不想擺出一副迫逼她的感度。

「悠仁,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。」那珂總覺得他看來畏畏縮縮的。

「沒有。」志田悠仁低頭閱讀菜單。

「悠仁,我選好了。等待你選好就可以一起下單。」那珂看著他的眼神意味深長。

「我選好了。」志田還未放下心來。

那珂綾目心想他果然是了解她的。她的確有話要說,可是她不想現在就讓他拂袖而去。她希望他能好好聽她說。她打算先讓他吃到一半沒法隨便離去的時候才說。志田說得沒錯,她下午真的要回校參加活動,可是她又心軟了。她只是向幹部們保證活動完結前一定會出現。

「綾目,你看看這個活動。這個活動在附近舉辦,看起來很有趣。你…會不會陪我去?」志田悠仁看迅速地看了她一眼。

「悠仁,你不要那麽緊張。今天是我主動約你到外面,你怎麽比我還緊張?」那珂伸出手按了他的雙肩。

「綾目,我很不安。連你會主動跟我約會這件事才是令我不安的源頭。在那件事之後,你連跟我說話都不願意。你還喜歡我嗎?」志田悠仁聽不住說出口。

「我喜歡你,直至現在也是。」這就是她,那珂綾目沒法原諒自己。後來,她在想。直至今天還愛著的話,明天也許就不愛了。明天還愛的話,後天也許就不愛了。總有一天,即使他仍然在她身邊,她也會放下的。志田悠仁不在她身邊的話,她要怎麽驗證她真的放下了。

「不對,我聽見是很高興沒錯。你使用這種語氣跟我說?」志田悠仁有看電視劇,她這種語氣就是要放手的意思。他可不會被她的花言巧語欺騙。

「我跟真彌至少仍是反目的狀態。我相信你了,徹底地相信你了。可是,我錯了。」那珂說起她的名字的時候感覺有點陌生。她有多久沒有叫過這個名字。

「是惠比志嗎?我真的不是故意將你們的關搞成這樣?到後來我才知道是一場誤會。我知道你很難過。可是,我也盡力去補救了。」志田悠仁想起因為自己的錯,讓她們反目。

「不是。我不是怪你。我們要和好的話,還是有很多辦法的。我是覺得自己很傻。每一次,我看見你就想起那件事。」

「請問你是認為一個已經反目的人的地位比我更重要嗎?」志田悠仁知道她心中有芥蒂,但比他想像中要嚴重。

「是。」

「那,你是想要我什麽做才好?那家夥也不可能會理會我。」

「因為最好的時機已經過去了。」她們都習慣忍受了只有獨自一人的時候,再強行湊到一起只會尷尬。

「我跟你也是這個樣子。」那珂在遠處看見食物來了。

「上一個時機沒了,那就再等下一個就好了。請問是不是志田悠太在你面前胡說什麽?」志田悠仁開始找藉口。

「沒有,悠太哥不會這樣說。」那珂連忙否認,志田悠仁還是很喜歡把無關的人進來。

那珂綾目只是想著一會兒要怎樣跟他講,現在他的反應比她想像中的要激烈。

「悠仁,你先冷靜下來。」那珂心想他還真沒有改變,連丁點改變都沒有。

「我原來打算今天能跟你一起高興地玩樂,可是你卻跟我說這種話。」志田悠仁感到相當失望。

「我也是打算跟你玩得很高興。我比誰都希望跟你盡興地玩一次。」因為他們以後就不會有這種機會了。

「那麽,你現在為什麽說一些破壞氣氛的話?」

「因為我想補償我自己一直想跟你在一起的心願,所以今天我們就作為戀人約會一次就夠了。

「因為最好的時光早已過去。」那珂喝了一點水。

「你是在利用我嗎?」志田悠仁不知道她想怎樣。

「不是。」那珂的目的就是這樣單純。她的眼神單純得志田悠仁沒法指責她說謊。

「那…All or nothing是什麽意思?你在設下陷阱吧。」志田悠仁只想問最後一個問題。以她的決意,這兩個選擇中無論選哪一個都不會是好事。

All or nothing,就是完全改變或完全不改變。你也知道吧。」那珂用手勢向他解釋。

「我知道。」

「那All 就是把我們的關系完全改變了吧;然後Nothing就是我們的關系完全不作出改變。」那珂向他解釋這個問題的真正意思。

「那完全改變是什麽意思?」志田對這個答案已不再覺得意外。他記得他是選All來著。

「我們以後就維持只知道對方姓名的淺薄關系吧。」那珂的眼神充滿遺憾。

「唉,我還是被你作弄了。你真的很了解我。」志田悠仁忘了要生氣這件事。

「哈哈,我沒有去猜你會選那個呢。現實就是我希望大家能夠成為朋友,然後你覺得只成為比普通朋友的關系。」

「那只是你的解讀,我心中又不是這樣想。你也沒有向我解釋這兩個背後竟然是這樣的意思。我不服氣,這個選擇不成立。我要再選擇一次。」志田悠仁想要耍賴,可是他念頭一轉。要是他選Nothing,那綾目就會選All。那就如最初他的推論一樣,不論他選那一個。他們的關系都勢必在今天終結。

「我…也很後悔。」志田搔頭,他該拿她怎麽辦。事實上,這個結果出現沒有一個人是會開心。為什麽你要設下這樣的圈套。要是你高興,他大可以作出犧牲。現在,她明顯是不的樣子。那珂綾目,你這樣做的意義何在?

「我們吃完飯去玩吧。」那珂綾目雙眼充滿期待地看著他。

「好吧。」他,志田悠仁在最後關頭被那珂綾目擺了一道,他也要跟她一樣珍惜被設下時限的快樂時光嗎?

「你真無聊。」志田悠仁此刻第一次明了什麽叫無奈得只能笑的情境。

「我們不要浪費時間。我在下午五時前要回到研究會呢。」那珂看見他吃飯的速度不夠快。

志田悠仁只好嘆氣,默默把吃飯速度加快。綾目總愛說他不成熟、幼稚。他想知道她到底有多成熟。

「好,我們走吧。」兩人離開餐廳。兩人在整個下午都在用很有效率的方法玩。

四個小時過去了,那珂綾目再不離開的話那就會違背她的承諾,志田也只好讓她離開。那珂綾目知道她是自私的,真的非常自私。她真的不想再想起自己的幹過的蠢事了。

「那,我還可以發訊息給你嗎?」志田悠仁在她離開前問她。

「不要了,我們只是知道對方名字的朋友。」那珂綾目把前路封著。

「再見了。」志田悠仁向她道別。

「你的遺憾已經被彌補,那誰來填補我的遺憾?我也是會感到難過的一個人阿。」志田悠仁抿著唇,往相反的路漫無目的地前行。他從一默念到一百,回頭已看不見那珂綾目。他還是選擇跟她同樣的路線回到大學吧。

「那珂前輩,你怎麽這麽晚?我還以為你不參加了呢?」葛岡真里紗從攝影研究會離開。

那珂綾目以為她會來得及,可是走著走著就哭了。她打算走進洗手間內整理一下心情,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可憐。誰知道時間就趕不上了,那是她自找的。

「葛岡同學,我臨時有事非常重要的事要忙。」那珂綾目走進攝影研究會。

「原來如此,前輩再見。」葛岡真里紗向她點頭然後,揮手道別。

志田悠仁回到大學,強行抑壓著想要走到攝影研究會的習慣。他凝望亮著燈的研究會內部幾秒,然後走向相反方向。他在校園內的便利店內買了幾罐飲料,找了一張長椅坐下來。他望向前方,什麽東西都不想做。他在想綾目總是想要他變成成熟,沒有她成為自己責任。他是要怎麽成熟起來。

赤尾隼斗從圖書館內出來休息一下,他等葛岡真里紗回來後就到外面吃點東西。

「志田前輩,你好。」赤尾隼斗走向他面前向他問好。

「赤尾。」志田悠仁現在沒有心情跟人說話。

赤尾隼斗看見志田前輩竟然有這種生人勿近的時候,這時候才會覺得他跟學生會的那位前輩是兄弟。

「前輩,我不打擾你了。再見。」赤尾向他鞠躬後便想離開。

「赤尾,你過來一下。」志田突然要他留下。

「你為什麽現在還在這?」志田一口喝下罐內剩的飲料,把罐子準確地丟進回收箱內再回他。

「我們得完成報告,所以留在這。」赤尾恭敬地回應。

「來,來這邊。對我不用那麽拘謹。」志田悠仁用手喚他過來。

「前輩,既然我可以不用拘謹的話。那我可以買點食物再過來嗎?」赤尾隼斗也就不客氣。

「哈哈,你先去買吃的。」志田大笑。

「前輩,再見。」赤尾向他點頭之後就離開了。

赤尾在簡單地買了一份三明治之後便去找志田悠仁。

「赤尾,我有事想問你。」志田悠仁神情認真。

「前輩,請隨便問。」赤尾感覺今天的前輩特別奇怪,怎麽看起來那麽認真。

「那我就不客氣了。請你別介意,你跟三橋怎麽分手的阿?」

「阿?」嗯…他怎麽問這件事。

「吵架之後不理不睬之後就這樣了。」赤尾倒坦然回答。

「哦。你們天天見面都沒有和好嗎?」這件事才讓他感到奇怪。

「沒有。」

「你有沒有感到後悔?」志田問了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問題。

「嗯…反正早晚都會走向同樣的結局。現在都沒關了。」赤尾擡頭望向天空。

「如果未來有人告訴你,你們的結局會不一樣呢?」這才是志田期待的事。

「那珂前輩跟三橋又不一樣,你不想後悔的難道不試試看嗎?」赤尾心想他繞了一大圈原來是想知道這個。

「阿?你怎麽知道的阿?」志田表情驚慌。

「這一定是葛岡真里紗到處說。」志田認真的模樣又消失無蹤。

赤尾沒有否認。然後,他留意到志田的臉很紅,長椅上的飲料也消失無蹤。

「前輩,你還好嗎?」赤尾看著他。

「我沒事,你回去吧。」志田悠仁趕他回去。

回到圖書館內的赤尾隼斗還未走進小組討論的房間,便已聽見葛岡真里紗的笑聲。真的有人可以無時無刻都這麽快樂的嗎?

「哈哈哈哈哈哈,你們不要再說那個詞語了。真的非常好笑,對不起。哈哈哈哈哈。我好失禮阿,可是真的很好笑。」葛岡真里紗往自己的臉上搧風。三人望向打開門進來進來的赤尾,然後慢慢開始收拾心情。只有葛岡真里紗仍然是強行忍住笑意的樣子。

「你們在說什麽有趣的事?她在幹什麽?」赤尾隼斗對於這氣氛的轉折相當好奇。

「沒有人說有趣的事,只是她聽到那個詞語就笑到現在。你看她又想笑了。」岩泉一完全不知道她發生什麽事。他只是不小心說了一個詞語,她就笑得停不下來。笑聲是會傳染的,連他也開始覺得這個詞語很好笑

「岩泉一,你不要再說那個詞了。」葛岡真里紗用力指著他。

「那你平常在街上聽見陌生人說什麽辦?」

「笑。」葛岡真里紗又想起那個詞了,她要用力忍著不要笑。

「可是,你們都不是陌生人。我可以請求你們不要說。」葛岡真里紗笑著說。

「好了好了,我在你面前意一下不要說那個詞語。」岩泉一不是覺得那個詞語很好笑,而好笑的是她。他覺得有她在附近氣氛就會變得比較輕。他該慶幸的是跟他一起應付那對已分手卻硬要被湊在一起的人是她。他看見笑得出現呼吸困難的葛岡真里紗,他把她的水瓶遞到她面前。

「你喝點水吧。」岩泉一也終於忍不住笑了。

「謝謝你。」葛岡真里紗笑著做出哀求的動作。

赤尾隼斗對於突然被提起一些難過的事有點不爽,可是那是前輩提問。他又不能不回答。他皺了皺眉後請他們再度收拾心情繼續努力。葛岡真里紗喝了一口水之後就回認真狀態。赤尾隼斗覺得偶爾發生這樣的小插曲也不錯。